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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隆基与彭德怀
黄老道
浦熙修、浦安修姐妹俩,嫁了两个名人。普熙修和最有名的大右派罗隆基事实婚姻10余年,罗挨斗时,两人分手。浦安修嫁给了元帅彭德怀,彭帅落难时她提出离婚。
因此,罗、彭算得上连襟,两人性格、结局极为相似。虽然一个是倡导民主政治的留美政治学家,一个是为红色政权留下赫赫战功的元帅;一个是中共党外人士、民盟副主席,一个是中共政治局委员、国防部长,两人还是一前一后因同样原因被毛泽东打翻在地,皆因耿介,祸由口出。
1、浦熙修与罗隆基
浦熙修(1910-1970),北师大学生,长期供职《新民报》。最有名的报导是:1941年终,浦熙修在重庆机场采访,见到孔祥熙之妻宋霭龄款款走下飞机,手中抱着一只狗,身边跟着一群狗。然而,她又注意到,当时已经“下野”了的王云五,在机场一角眼巴巴地望着飞机,未曾接着他的夫人。于是,蒲熙修发了宋霭龄的狗坐上飞机以及王云五的夫人未曾坐上飞机的消息。送审时,两条消息各归各,检查官未加注意。等到两条消息一起见报,轰动山城。现在的新闻史上仍对此津津乐道。浦罗相爱,更被引为佳话。浦时年36岁,有一子一女,罗50岁,无妻无子。
1946年初,重庆政治协商会议,22天会期,浦写了38位代表的专访。采访罗隆基时,两个人越谈越投机,彼此产生了倾慕之情。浦熙修已与前夫离婚。她与罗隆基相爱之后,从不避嫌,在各种社交场合同进同出。一个政治家,一个名记者,他俩对许多问题的见解都很相近。他们都成为共产党的坚定盟友。1948年,当罗隆基被软禁在上海虹桥疗养院时,浦熙修也因“为共产党宣传,挖国民党墙脚”而被南京宪兵司令部逮捕。在重庆,在南京,在上海,他们经常形影不离。
1950年,浦熙修任全国政协委员和《文汇报》副总编兼北京办事处主任,在北京金鱼胡同和罗隆基公开住在一起。然而鉴于浦熙修子女的竭力反对,他俩一直未登记结婚。但他俩的感情是非常融洽的,他与她互为“精神支柱”。
1957年7月1日的《人民日报》点名批判罗隆基。报载民盟中央批判罗隆基的座谈会时,也加了小标题——《浦熙修当场为罗隆基多方辩解》,指出“罗隆基——浦熙修——文汇报编辑部”这样一个“民盟右派系统”。
浦熙修辩解:“我和罗隆基有十年的关系,但是文汇报却和罗隆基没有关系。文汇报只借罗隆基家里请过一次客。”浦熙修被说成“不老实”、“负隅顽抗”。浦熙修顶不住压力,向上级交出了10年间罗写下的记录他们美好爱情的信件。
她拿着《罗隆基是只披着羊皮的狼》为题目的发言稿,最后登台。她说:“罗隆基生在地主家庭,父母双亡,主持家务的寡嫂被斗。罗隆基说自己从小由寡嫂抚养,不能不管,每月都要寄钱给寡嫂维持生活。这件事就足以证明罗隆基对于共产党的阶级仇恨是刻骨铭心的。”
“有次穿一双新买的红色胶鞋,罗责问我为什么要买红色胶鞋?罗隆基是怕红色。”
“罗丢了200元钱,怀疑家庭女护士王爱兰,王不承认,罗又借故说王偷看《参考消息》,私拆信件,以要扭送公安局相威胁。王爱兰是劳动者,罗隆基对劳动人民像狼一样凶狠。”
“1949年前,我想从香港到解放区,他威胁我。解放后,每当我有进步要求,他就暴跳如雷。我要求入共产党,我要去《光明日报》工作,他对我发过多少脾气,最后使我屈服而后已。”
“我不幸堕落为右派份子罗隆基的俘虏,感谢这次声势浩大的反右派斗争,清醒了我的头脑,我愿意痛改前非。我再一次警告罗隆基,你永远不要想利用我了!”
罗隆基听着把头扭到了一边,眼睛盯着窗外。
罗隆基似乎过于耿直了,他不能理解浦的所作所为是高压造成的。他对浦熙修之爱,比他对他的两位前妻都深。爱之越深,恨之越深。
罗隆基在划成“右派”之后,浦熙修也成了“右派”。他们依然住得很近,但是,罗隆基再不与她来往。这并不是为了“划清政治界线”,却是罗隆基不能原谅她的违心。他与她,都陷入了极度的苦闷之中。往日,他与他高谈阔论、纵古论今,两人都是健谈者,在长谈中得以交融感情、沟通思想。如今,两人之间被无端的不幸筑起高墙、挖了深沟,再也不来不往了。
罗隆基被划为“右派分子”之前,担任政务院委员、森林工业部部长、全国政协常委、全国人大代表、中国民主同盟副主席等职。划为“右派分子”之后,他的工资从四级降为九级,没有司机、轿车了。仍住在红门铜环的乃兹府公馆里,来往的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位多年旧友。朋友们,相濡以沫,相呴以湿,每周轮流坐庄,聚餐遣愁。
大右派的待遇到底好于普通人,还可以发牢骚:战犯可以参加国庆观礼、可以参加毛主席的国宴了,自己发起创建民盟,支持中共,坚定反蒋,却落得如此结果,狡兔死、走狗烹。
1965年12月6日,罗隆基坐东,他请自己的厨师做了涮羊肉,为朋友们驱寒。他还乘兴拿出一瓶殷红的北京葡萄酒,斟入一只只江西景德镇瓷杯。大抵有点兴奋,他开了酒戒。饭足酒余,子夜,睡梦之中感到心脏绞痛。他立即去摸硝酸甘油片,不料,手发抖,那救命的药片撤落在地板上。猝然而逝,身边无一亲人。他没有留下一句遗言,没有留下一字遗嘱。守候在他身边的,只有那墙上挂着的齐白石和徐悲鸿送给他的画。
他死去的时候,头上还戴着章罗联盟全国第二号大右派的帽子。没有举行追悼会。遗体告别,邵力子来了,张奚若来了,齐白石的儿子也来了;罗侄从江西来,席卷了名人字画、全部遗物。
浦熙修在“文革”中也倍遭不幸,非人的批斗,长期的隔离,她在郁闷中得了癌症。1970年4月23日,她在肉体与心灵的双重痛楚中,含恨长逝,终年不过六十岁。她与罗隆基一样,离世之际孑然一身,没有一个亲人在侧!
浦和罗同居10年之久,文人雅士,传为佳话(《婚姻法》实施前无登记一说)。因罗被老毛钦点右派,俩人遂割袍断交,老死不相往来,终成悲剧。
2、浦安修与彭德怀
浦安修(1918-1991),青年时代就参加了“一二·九”爱国学生运动。1938年4月赴延安,20岁嫁给40岁的彭德怀。1949后,浦安修曾任轻工业部劳动工资司司长、北京师范大学党委副书记。
1959年庐山会议,彭德怀被打倒。特别是到了“文革”,处境更坏。浦安修当时在北京师范大学担任党委副书记,从丈夫自庐山“跌下马来”,饱受冷遇、白眼、刁难,政治压力很大。八届十中全会之后,压力升级,北京师范大学的一些人给她做工作,要求她与彭德怀“划清界限”。所谓“划清界限”,即是选择离婚。在痛苦中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把离婚报告交到北京师范大学党委。
北师大党委将浦安修的离婚报告呈送给北京市委副书记刘仁,刘仁转报给杨尚昆,杨尚昆又请示总书记邓小平。邓小平在离婚报告上批示:这是家务事,我们不管。
浦安修没有勇气去找彭德怀谈离婚的事,只好找到彭德怀的侄女彭梅魁,向彭梅魁交了底。
彭德怀久久地坐在沙发上,双眼紧闭,半天沉默不言。最后,他站起来对侄女说:“梅魁,我的问题没有结束,她的压力太大了,离就离吧,这也是迫不得已,是政治需要,她也只好走这条路。”
1962年10月下旬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浦安修由彭梅魁陪着来到吴家花园。彭德怀也请来了他的患难知己杨献珍。杨献珍本来是坚决反对他们离婚的,但时至今日,也无言以对。
就在正式分手的这一时刻,彭德怀特意挑选了一个大大的梨,亲手把皮削得干干净净,亲手切成均匀的两大半,放在一个盘子里,顺手推到浦安修的跟前。中国人对夫妻分梨吃是忌讳的,因为梨的谐音为离,分梨者,分离也。
彭德怀说:“我同意离婚,但内心里是不愿意分手的。安修,你要是坚信我彭德怀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你就不要吃梨。如果你有一丁点怀疑我是个反字号人物,就请痛痛快快地吃掉属于你的那半个梨,从此我们一刀两断。”
浦安修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拿起一半梨,把它吃了下去。彭德怀抓起剩下的那半个梨,使劲地丢在了地上。浦安修低下头,哽咽着说:“老彭,我对不起你,请你以后保重。”彭德怀望了望浦安修,迅即走开了。
浦安修在彭德怀最困难的时候提出了离婚申请,并离开了他,这也给她造成了终身的悔恨。
彭德怀平反后,在追悼会的准备期间,彭梅魁等人坚决反对浦安修以“夫人”的身份参加追悼活动。中央主要领导谅解了她是在压力下不得已,最终以离婚报告中央未批准为由,仍认定浦是彭德怀夫人。中央领导同志虽然谅解了她的这一错误,承认她与彭德怀仍是夫妻关系,并将她选为全国政协常委,但她觉得不能原谅自己。为告慰彭德怀在天之灵,也减轻自己内心的痛苦,她将晚年的很大一部分精力用来整理彭德怀生前的著述,积极协助组织为受彭德怀冤案牵连的人做平反工作。
彭德怀的侄女彭梅魁在《我的伯父彭德怀》一书中回忆说,“庐山会议”彭德怀遭贬后,浦安修的精神陷于极度的迷惘甚至近乎崩溃,她经常痛哭,她本能地害怕。她写信埋怨和责备丈夫“鲁莽,是旧军队出来的,不懂得尊重毛主席”,人家林彪却“懂得如何尊重毛主席”。她给北京市委第二书记刘仁写信,决定离婚。
1991年5月2日,浦安修因乳腺癌在北京去世。终年72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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